j9com九游会我小时候有一个爱好,就是看地图,在中国以西的亚洲,有三个城市,最吸引我,分别是:撒马尔罕、耶路撒冷、大马士革……那时候小小年纪,就对这些城市很了解吗?并没有。但不知道为什么,每当读到这些四个汉字组成的名字,总有唇齿一颤的感觉。
进入撒马尔罕后,第一感觉非常失望,从火车站出来,举目四望,根本看不到一点古老的痕迹。完全就是一个苏联边境县城的气质,楼房低矮,造型单调。唯一的好处就是干净,街道上基本看不到垃圾,也看不到很多清洁工。作为乌兹别克的第二大城市,这里的人均GDP不到3000美元。还是那句话,乌兹别克的城市风貌和人民的精神状态,比我预期的好很多。
传说中的古城,商贾如云,驼铃阵阵。现实中的老城,一片低矮的民房,视野所及,满眼土和石灰色,电线杆上贴满了小广告,仿佛一夜回到20年前的中国。俄罗斯的拉达轿车和Kamaz卡车,在狭窄的街道上行走。
老城区没有下水道系统,本来就狭窄的道路上,还被挖出两道明渠,简直就是汽车的地狱。Yandex网约车在巷弄里穿梭,每次会车,都是对司机技术的考验,总是都擦肩而过,间隔不到2厘米。关关难过,关关过,不服也不行。
打开民宿那不起眼的大门j9com九游会,就豁然开朗,当地有钱人的建房理念和山西富商类似,高墙大院,深藏不露。墙外,是最简陋的灰色世界,墙内是最豪华的波斯风格。
第一晚的民宿有三百多年的历史,我特意定了一个二楼的家庭房,一张大床和一张小床,我最喜欢这种布局,可以把行李箱放在小床上,这样一来,就不用弯腰取行李了,每晚价格430元,还包含了早餐和晚餐。虽然外墙依然古老,但客房显然是全新装修的。让人印象最深的是,老宅的卫生间面积很大,至少3米长3米宽,使用面积6平米,在这个缺水的城市,居然还配了一个浴缸。淋浴出水量大,五金件都很好用。
乌兹别克斯坦与哈萨克斯坦相比j9com九游会,就封闭了很多,大部分商户都不接受信用卡,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前苏联西亚边陲,美元现钞依然是硬通货,相比之下,人民币的接受度甚至还不如俄罗斯的卢布。
整个民宿最大的亮点在餐厅,那是一个波斯风格的大厅,挑高至少5米,雕刻复杂,花纹精美,配色浓艳。
天花板面积巨大,我必须躺在地上,打开广角,才能把它拍全。最让我意外的是,在一个橱檐上,我居然看到一排希伯来文,顺藤摸瓜,仔细观察,我还发现,波斯风格的花纹里,隐藏了很多犹太教的「大卫星」——两个方向相反的等边三角形组成的六角星,是犹太教的标志。
后来餐厅的服务员告诉我,这个房子曾经的主人是本地的犹太人,苏联解体后,他们变卖房产,全家移民以色列了。至于细节,对方也说不清楚,毕竟他的母语是波斯语,第一外语是俄语,英语只不过是二外,表达能力有限。于是,当天晚上我就查了很多资料,犹太虚拟图书馆上有乌兹别克犹太人(也叫bukharan-jews布哈拉犹太人)的详细资料,洋洋洒洒好几万字。原来,犹太人在这片土上,深藏了两千多年,秦始皇统一中国之前,犹太人就在这里繁衍生息了。
在展开说这个故事之前,让我先简单说另外一个中国犹太人的故事,两者虽然远隔千里,却有很多相似之处。
首先,中国的犹太人,就是通过丝绸之路迁徙到中国,沿途最主要的节点就是撒马尔罕,他们来到中国后,在很多地方聚居j9com九游会,但经过历史的冲刷j9com九游会,只有开封的犹太人社区保留了下来。
早期到达中国的犹太人以经商为业,宋朝时期已经有犹太人七十三姓,五百余家j9com九游会。当时的犹太人会讲希伯来语,信仰犹太教,兴建了一批犹太寺庙,开封犹太人围绕寺院居住。
1800年,开封最后一个祭司拉比去世,开封犹太人再也没人认识希伯来文,他们也放弃了宗教活动,已经和周围汉族没有任何区别,基本被同化。
开封犹太人经过千年的融合,现在外表已经不具备传统犹太人的特征,只保留心理认同。因为和回族的生活习惯类似,大部分开封犹太人被认定为回族或汉族。现在的开封犹太部分没有信仰犹太教,和汉族并没太大区别。
和中国的犹太人类似,乌兹别克的犹太人,其实早就被当地人稀释同化,几乎丧失了犹太人的特征。但相比之下,他们的人口数量略大,长相看起来也比中原汉人更像犹太人。
中亚的犹太人,有一个专属名词,叫做bukharan-jews(布哈拉犹太人),他们说的语言是布哈拉语。
从语言上说,印度-伊朗语 伊朗语 波斯语 塔吉克语布哈拉语。也就是说,布哈拉语属于波斯语的分支,也可以理解为方言。1987 年,能讲布哈拉语的人,一共8.5万,其中,在苏联4.5万,以色列3.2万人;其他地区一共3000人。犹太人的希伯来语,早就在中亚消失灭迹。从血缘上说,经过2500多年,与波斯人的混血,布哈拉人也更像波斯人。
虽然不会希伯来语,但乌兹别克犹太人却认为自己才是最古老的犹太人,属于「犹太人十个失落部落」的后裔。
前539年,波斯国王居鲁士颁布法令,所有的犹太人都可以自由返回耶路撒冷,但许多人仍留在波斯,就成了「布哈拉犹太人」,犹太人在撒马尔罕已经超过2500年了。
1300年,突厥化的蒙古人帖木儿,重建了撒马尔罕和布哈拉。帖木儿引进波斯犹太人担任染工和织布工,发展帝国的纺织业。
1506年,乌兹别克人统治中亚,波斯和中亚的犹太人的联系被切断。在突厥游牧民族的统治下,犹太人穿着黄黑色的衣服,以区别于其他人。作为非穆斯林,犹太家庭在缴纳税款时会被打耳光,这是公开的羞辱。
18世纪末,撒马尔罕的毛拉开始强迫犹太人皈依伊斯兰教。这些人被称为Chalas,在波斯语中意为「里外不是人」,因为他们冒充穆斯林,却秘密信奉犹太教,结果,穆斯林和犹太人都看不起Chalas 。
到此,经过与欧洲犹太人长达数百年的隔离,以及18、19世纪的强制伊斯兰化,撒马尔罕的犹太人,就像开封的犹太人一样,几乎完全被同化。
19世纪末,大部分犹太人支持布尔什维克,于是就得罪了本地乌兹别克人。1918年至1920年间,乌兹别克族爆发了多起针对犹太人的。残存的犹太教堂被关闭,到1940年,只剩下一所空荡荡的犹太教堂。
到了1967年的六日战争,犹太人和乌兹别克人之间的紧张关系到达顶点,苏联也公开反犹太主义。中断了与以色列的外交关系,并禁止犹太人回国。
1989年苏联解体后,乌兹别克斯坦独立,当地犹太人担心这会激发穆斯林和民族主义极端分子针对犹太人。自乌国独立以来,已有超过 7万多犹太人离开,其中,大多数人移居以色列。
如今,在撒马尔罕,大约只有2000名犹太人,但遵守犹太洁食并遵循犹太传统的家庭可能不超过5个。出生于撒马尔罕的以色列亿万富翁列夫·列维耶夫(Lev Leviev)是一位富有的侨民,每年都会向布哈拉运送无酵饼,以便仅存的少数犹太人可以庆祝逾越节。
总而言之,在过去的2500多年里,撒马尔罕的犹太人经受过波斯人、马其顿人、阿拉伯人、蒙古人、突厥人、人、苏联人、乌兹别克人的轮番统治,犹太属性早就被稀释殆尽。
在苏联解体之前,中亚犹太人没有更好的出路,只能忍气吞声、寄人篱下,一旦有机会去条件更好的以色列,他们当然义无反顾,离家出走,反正烂命一条,不如赌一把。
后来,民宿的老板告诉我,这些建筑内饰上的犹太教标识,其实都是在苏联解体之前,临时画上去的,目的是为了向以色列证明,这里曾经的犹太教传统,提高移民以色列的机会。
其实,做这些小动作,至少可以证明,撒马尔罕犹太人对以色列的向往。大家心知肚明,乌兹别克犹太人移民以色列,只是为了更好的生活,而不是什么虚无的信仰。但换个角度看,有利益加持的信仰,反而更加坚定。本来不信,尝到了甜头后,就坚信不疑了!
为什么小小的以色列,被数亿阿拉伯人包围,却能越做越大,越做越强,为什么以色列军队的战斗力这么强?其实,本质原因就是,底层的新移民根本无路可退!
真正支撑以色列的,并不是那些自以为正统的「不读书、不读书、不带」的哈瑞迪人,也不是那些富裕的欧美移民,而是这些受尽苦难,草根出身的底层新移民。虽然他们本质上早就不属于犹太文化,宗教信仰也非常淡薄。但他们渴望更美好的生活,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,可以不惜一切。而且这群人,内心深处一股非常强烈的悲情,打起仗来,应该下手特别狠。